雙孔玉鉞

　　□ 張德臣

　　自20世紀50年代以來，比起引起轟動的西漢皇后玉璽、楊家灣西漢三千兵馬俑、景帝陽陵裸體陶俑等重大發現，知道尹家新石器遺址的人卻很少。2021年5月，在咸陽舉辦的“紀念仰韶文化發現暨中國考古學誕生100周年‘玄玉時代’高端論壇”，讓默默無聞的尹家原始聚落遺址廣為人知，震撼了考古和史學界。要想知道這其中的來龍去脈，還得從半個世紀以前說起。

　　新中國成立之初，百廢待興，基礎薄弱的考古工作也開始奮起直追，繼1953年西安半坡遺址發現后，1957年尹家遺址面紗也隨之揭開，考古人員僅用一個月時間就完成了對遺址的普查和確認，隨即定名為“尹家新石器時代遺址”。

　　該遺址位于今咸陽市秦都區渭濱鎮尹家村至興平境內段村，東西寬約2000米，南北長約1000米，面積約131萬平方米。遺址內遍地可見紅陶片，斷面暴露有大量灰坑和一處長約1米的居住光滑地面。采集遺物有石器23件，類型有斧、錛、鑿、刀;較完整和典型的陶器31件，器形有杯、碗、盆、缽、尖底瓶、小圓球、飾品等。骨簪1件。由于將玉器定名為石器，當時未能引起重視。

　　2005年，河南靈寶西坡古墓出土了十余件與尹家遺址相似的玉器，經過上海交通大學神話學研究院首席專家葉舒憲先生對比分析，最終確定尹家石器實際上是珍貴的蛇紋玉鉞禮器，由此斷定西坡古墓是新石器時代，尹家玉禮器才被重視起來。

　　當初把玉器當石器，與人們的認識水平和經驗不足有關。尹家玉禮器的確認，不僅對仰韶文化和關中史前文化的研究具有重要意義，對考古研究工作也是一次教訓和啟發。會上，專家們一致認為，咸陽尹家玉禮器與靈寶西坡古墓出土的玉鉞具有多方面的一致性：一是玉禮器種類的一致性，即主要為玉鉞;二是蛇紋石玉料的一致性，大致為墨色和綠色兩類;三是玉鉞的大小和形制的一致性;四是加工工藝的一致性，尹家有3件玉鉞鉆孔位置貼近玉鉞底端邊緣。質地均為“玄玉”。

　　“玄玉”是先秦古籍的說法，今稱“墨玉”。“玄玉時代”就是以黑色玉料為主的玉禮器流行的時代。中原玉文化起源是以蛇紋石為典型的“玄玉時代”。《尚書·禹貢》記載，禹因治水有功獲得天帝所恩賜的玄圭，也就是黑色的圭。王儉《褚怨淵碑文序》中載：“方高山而仰止，刊玄石以表德。”因其寓意崇高的美德而受到珍惜。

　　蛇紋石包括纖蛇紋石、鱗蛇紋石、葉蛇紋石，一般由橄欖石經熱液蝕變而成，呈現出炭黑、暗綠、淺黃或灰白蠟狀光澤。據考察，蛇紋石以甘肅天水武山有名，又有玄石、玄玉、黑玉、墨玉等不同名稱。見于古書記載的有《禮記·檀弓篇》及《月令》《玉藻》，《楚辭·招魂》《山海經·西山經》《穆天子傳》《韓非子·十過篇》等。受“玉教”影響，古人以黑色為正色，相信這種物質是天神恩賜的圣物，“代表天、神和生命力的永恒”。因此，玄玉是我國玉文化中比白玉崇拜更古老的玉種。《禮緯稽命徵》中記載：“天命以黑，故夏有玄圭。”當今有學者提出，由石器到鐵器的七個階段應有玉器時代，而玉器時代則應有“玄玉時代”。而深黑色的蛇紋玉正是流行于這一時期的“圣靈之物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