現在我們姐妹都各自成家，家里多大的衣柜也覺得不夠用，一到換季就為整理衣柜而感到煩惱。家里從一衣多季，到現在的一季多衣。是改革開放給我們帶來了今天的美好生活，讓我們盛世有華服，太平舞霓裳。

　　□ 陳虹

　　喬遷新居，家里特意定制了一面墻的衣柜，以前擁擠的衣服終于都有了自由的空間。打包準備搬家時，才發現這幾年買的衣服太多了：冬裝，夏裝，春秋裝;保暖的，防曬的，擋風的，防紫外線的。把一些過時的衣服挑出來，剩下的衣服還裝了滿滿四大箱。把它們都掛在衣柜里，瞬間碩大的衣柜又變得滿滿當當了。看著這些無處安放的衣服，想起從前一衣多季的時代。

　　記得小時候，家中放衣服的就是兩個木箱子，一家老小七口人的衣服就都裝下了。家中五個孩子，都靠父親的工資生活。那時父親在鐵路上班，一個月的工資也就40多元，母親在家種地，靠地里的糧食賣錢補貼家用，日子過得緊巴巴的。母親常年穿一件藍色的工作服，父親的衣服也不過兩三件，都是藍色、灰色的，肥肥大大的，也不合身。我穿的衣服鞋子，都是姐姐們留下來的，那真是“新三年，舊三年，縫縫補補又三年”。

　　每年進入臘月，母親就開始為我們準備過年的衣服了，去街上的供銷社里買點布料，然后自己裁剪縫制，這樣比較省錢。為了給我們做衣服，母親常常忙到深夜，我們都睡覺了，母親還在燈下穿針引線，做衣服納鞋底。后來家中有了縫紉機，母親做衣服速度快了，也輕松多了。

　　母親心靈手巧，即使尋常的衣服也裁剪合體，有時在領口袖口處，用碎布拼接出不同的花色，這一點細微的裝飾就能讓衣服添彩，也能撫慰我們愛美的心。有一年，街上流行“假領子”，它只保留了襯衣上部的少半截，穿在外衣里面，以假亂真，像穿了襯衣一樣，很受年輕人歡迎。三姐愛美，央求母親為她做一件，母親找來一些剩下的布料，從鄰居家借來“假領子”，模仿著為姐姐做了一個白色的，穿在外衣里面，漂亮極了，讓同學們很羨慕，以為穿了襯衣。

　　因為家中生活拮據，一衣要穿多季，冬天的外套要穿到春天，脫了棉襖，外衣里面空蕩蕩的。那時家家戶戶買不起純毛的毛線，條件好些買混紡毛線，結實、廉價;更多的家庭是拆了單位發的線手套，用來織線衣線褲，雖不太保暖，也可春秋穿。春天時，天氣回暖，脫了棉褲，穿上母親織的線衣線褲，算是過季時的保暖服。

　　1979年，已工作的大姐去上海出差，帶回一件枚紅色夾克，大拉鏈、尖領子、斜口袋，夾克中間還收腰，一下子就把苗條的身材展現出來。一看這衣服，我和三姐眼前一亮，太漂亮了，這件衣服我倆都喜歡，都想穿。看我們爭執不下，大姐說：這衣服你們換著穿，等以后出差去上海，再給你們買漂亮的衣服。那時上海的衣服是很時髦的，使得我們這座北方小城的人們大開了眼界。

　　1991年我結婚，那時已經流行穿婚紗了，跑遍城里也沒買到合適的。母親買來綢緞，為我做了一件大紅色的旗袍，高高豎起的衣領盡顯纖細的脖頸，美麗端莊;盤旋扭結而成的花扣兩兩相和，高貴優雅，讓人驚艷。很多人問我是從哪里買的，我微笑回答：媽媽做的。這件旗袍讓姐姐們羨慕不已，說我趕到了好時候，要是她們那會兒穿旗袍，會讓人笑話的。

　　到上世紀90年代末，我們這座城市的服裝店才多了起來，各種新潮服裝琳瑯滿目，爭奇斗艷。健美褲、牛仔褲、蝙蝠衫、連衣裙，各種漂亮的服裝讓人目不暇接。母親也不再給我們做衣服了，總說自己跟不上我們姐妹換裝的步伐。

　　現在我們姐妹都各自成家，家里多大的衣柜也覺得不夠用，一到換季就為整理衣柜而感到煩惱。家里從一衣多季，到現在的一季多衣。服裝以非文本的方式記錄著社會的進步，記錄著生活的變遷。是改革開放給我們帶來了今天的美好生活，讓我們盛世有華服，太平舞霓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