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家的路上，我的耳邊仿佛又回蕩起了那首熟悉的兒歌。多年前的那次游戲早已經散場，就像有些故事，沒有開始，就已經結束

　　□ 張軍霞

　　多年前，我在小鎮上中學，班里的女孩子幾乎人人都有一條漂亮的手絹。有的女孩子用它把頭發扎成活潑的馬尾辮，也有的女孩子喜歡把手絹綁在手腕上，天熱時用它擦汗，也算是一種裝飾，舉手投足之間，這些手絹給它們的主人平添了幾分別樣的風情。

　　那時，我的長發又黑又亮，每天早晨起床，也會用手絹扎起長發。女生們的手絹大多是從小商店買回來的，上面的圖案大同小異;我的手絹卻是在外地上大學的表姐帶回來的，有著手工繡出來的茉莉花，精巧而美麗。

　　中考前夕，同學們都在爭分奪秒地學習，教室里的氣氛很壓抑。有一天，班長跑去向老師提議：“我們想在考試前好好玩一次!”老師答應了，于是班長帶著我們向操場跑去。

　　那天，班長安排了很多好玩的小游戲，其中有一項就是丟手絹。當大家團團圍坐在一起時，我忽然變得緊張起來，因為齊磊就坐在我的旁邊。他在一年前轉學來到我們班，憑借著1米8的身高、幽默的談吐，很快就成了女生們暗戀的對象，當然也包括我。

　　再過幾天就要考試了，大家考試之后就會離開校園，有些話如果不說，也許永遠就沒有機會了。想到這兒，我陡然增加了勇氣，悄悄在一張紙條上寫下“我喜歡你”四個字，輪到我站起來丟手絹時，我把紙條藏在手絹里，又把它丟在了齊磊的身后。

　　不巧的是，齊磊剛剛拿到手絹，下課鈴聲就響了，班長宣布游戲結束。大家說笑著，戀戀不舍地又回到教室。我忐忑不安地等了兩天，齊磊一直毫無反應。我只好在課間休息時，悄悄問齊磊：“我的手絹呢?”他愣了一下，不好意思地說：“那天游戲結束時，我順手把它給了一個女生，請她轉交給你。糟糕!我居然想不起來那位女生是誰了……”

　　我當然也不知道那位女生是誰，她有沒有看到我寫給齊磊的紙條，這件事成了我青春期的一個未解之謎。這時，中考來了。考試之后，同學們各奔東西，我隨父母去縣城讀高中，齊磊沒有繼續求學，而是背起行囊去外地打工了。

　　多年之后，班長張羅我們聚會，大家回憶起當年的種種糗事。忽然有人指著齊磊說：“當年，我們是住上下鋪的好兄弟，本來一直相處得非常好，可是就在畢業前夕，因為我用你的手絹擦了擦汗，你居然咆哮如雷，還差點和我打起來!我發誓要賠你一條手絹，可惜我找了好幾家商店，就是沒有那種帶茉莉花圖案的……”

　　齊磊被大家的哄笑聲包圍了，似乎沒有注意到我的驚訝。聚會結束之后，我給齊磊發了一條短信：“我的手絹呢?”他這樣回復道：“當年，其實我很喜歡你，但早在中考前，我就已經決定外出打工，賺錢幫父母養家，我和你注定走的是不同的人生道路，所以，我只好假裝弄丟了手絹……”

　　我回復齊磊：“謝謝你。”良久，他又發來一條短信：“我永遠都記得那條手絹。”

　　我回復了一句：“我也是。”卻終究沒有選擇發送。

　　“丟手絹，丟手絹，輕輕地放在小朋友的后面……”回家的路上，我的耳邊仿佛又回蕩起了那首熟悉的兒歌。多年前的那次游戲早已經散場，就像有些故事，沒有開始，就已經結束。